被“毕业”的大厂应届生:还没入职已被裁员,程序员返乡做直播
来源: 时代财经 王婷
在大厂实习半年,又试用半年,转正当天被裁员。
2022年应届生谢祥,被上市互联网公司“炒鱿鱼”后,奔向了一家国企子公司。
“莫名其妙地挂了,心情一下子被打到谷底,后面还得重新振作。”被网络信息安全领域的企业安恒信息毁约后,他面试过一家互联网大公司,还是倒在了第三轮面试后,而这个岗位本来是他志在必得的。
截至目前,新浪热搜话题“小鹏汽车被曝毁约20余名应届生”有1.7亿次阅读,“建议大家珍惜应届生身份”获1.8亿次阅读,热搜中有一项投票,选择“不向往”大厂者是“向往”大厂者的2倍。
近期,不少应届生自曝被公司毁约,三方协议失效,涉及到理想汽车、小米、京东……
曾经的高薪资、高福利化为泡影,有的人疯狂投递简历,面试到麻木,为的是毕业前找到工作、避开与有经验的人竞争社招岗位;有的人再也不想敲代码到深夜,选择了回老家创业。
半个月参加了20场面试
被毁约后的半个月里,谢祥基本都待在房间里,要么在面试,要么就是在准备面试,压力很大。一起被毁约的朋友率先找到工作后,他更加着急了。
他本想留在杭州,但为了尽快找到工作,开始不限制地域地向全国各地海投。原本面试会紧张的他,也开始因为麻木变得不再紧张。半个月里,他参加了9家公司的20场面试。
为什么这么拼?谢祥表示,自己想用应届生的身份找到工作。“如果是参加社招,我没有经验,很多工作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校招是看中求职者的品质、习惯,社招则直接地看工作经验,能不能上手干活。”
如今,谢祥在毕业之前拿到了上海一家国企子公司的offer,是程序员岗。此前毁约的安恒信息只是按照三方协议规定赔偿了他一个月工资,即3000元。
“互联网行业太残酷了。”在他看来,公司确实经营比以前差了,但是不应该差到要大规模裁员的地步,以后找工作可能都会往国企靠,毕竟稳定。
在被毁约前,谢祥已经在安恒信息实习了大半年。去年夏天,还是大三的他听了校园宣讲后,选择了去这家公司实习,年底经过考核才拿到offer,签了三方协议,“对工作很认真,领导安排什么任务都想做好”。
据谢祥所述,去年下半年,公司大概有200名应届生来实习,有一半主动离开了。在公司大面积毁约后,最终留下的应届生只有二三十人。
他认为企业违反三方协议的成本太低,应届生在签三方协议签前,应当多去网上搜索公司相关信息,对于一些负面评价不要抱侥幸心理,因为评价者所讲述的极有可能不是个别案例,而是普遍情况。
谢祥把这件事告诉了学校辅导员,希望把安恒信息拉到校招黑名单,暂时还未收到结果通知。
“赶得上春招,就是幸运”
去年谢祥进安恒信息实习时,公司股价在300元/股以上,之后接连跳水,截至6月6日,公司股价为138.68元/股。无独有偶,潘佳所在的金证股份,也从年初的14元/股左右跌到如今的9元/股左右。
潘佳是一所211高校的硕士研究生,称5月底被金融科技服务商金证股份裁员,此时春招早已结束。在她看来,谢祥收到裁员通知后,还来得及参加春招,他是幸运的。
2021年10月秋招时,由于对公司规模和待遇比较满意,潘佳接受了金证股份的offer。今年5月25日,正准备毕业事宜的她接到了7月入职的电话通知,但27日就被裁员了。
潘佳称,领导给的理由是公司业务难以支撑。而此时,很多公司已经停止接收应届生简历,潘佳采取了海投战术,把意向岗位范围放得更宽,并且开始找人内推。
“不像秋招春招有那么多公司招人,之前能去的公司现在没坑了,如果提前几个月通知不至于这么焦虑。”在被裁数日之后,她通过内推拿到一份offer,焦虑才有所缓解。
只是,这份offer提供的岗位是运营。潘佳想做人力工作,之前的实习经历也全部在人力岗位。目前她每天还在看招聘信息,看有没有人力岗的补录机会。
按照三方协议,金证股份给了她三分之一的月薪作为裁员赔偿,如果她自己主动毁约,毕业后去了其他公司,也要给公司同样数额的赔偿。
“学生的几千块和公司的几千块不是一个概念,而且学生只能和一个公司签,公司可以和很多学生签,沉没成本和机会成本不一样。”潘佳认为,三方协议不公平。
对于企业裁员应届生一事,她表示,裁应届生确实比裁老员工赔偿金额少,但也影响公司口碑,不一定会因此重点裁应届生,每个公司想法不一样。
大厂程序员返乡创业
被裁员潮波及的还有2021年应届生。他们和2022年应届生处境很像,能得到的赔偿有限,且工作经验不足,参加社招的竞争力也有限。
子康就是其中一员,他在北京某互联网大厂非核心业务的社交板块实习半年,又经历了半年试用期,1月初领导通知要裁员,“所有部门都有裁员指标,领导确定具体名单”。
该大厂裁员力度很大,同业务组包括老员工在内的同事一个个离开,1月中旬轮到子康。
“(领导)告诉我能力可以,但就是不想用你。”在收到裁员通知当天,子康刚刚收到转正通知,结果是转正通知作废,他拿着相当于2个月工资的赔偿走人。
最开始时,子康非常煎熬,因为很多核心的技术还没学到,干的都是简单的活,担心被裁员再去找工作,竞争不过社招的求职者。
在子康看来,在互联网大厂工作期间,自己就像机器不停地敲代码。虽然公司实行弹性工作制,但工作安排得很满,就算不在办公室加班,回家也得接着干。曾经有一两个月,他几乎每晚都是10点后下班。
工作时间长、压力大,工资也高,子康在互联网大厂每个月工资有2万元。他本想在这里工作三五年,有了一定储蓄后就离开北京,找个地方买房定居,现在这个愿望落空了。
他被裁员后,决定离开北京回到家乡,退租时押金被扣,损失了6000元,也没有参加社招。他表示,很多企业对程序员的要求是三年的工作经验,自己达不到。
他对时代财经表示,北京的加班生活不是自己喜欢的,自己回老家后选择了创业,经过三个月调研,组建了团队,和伙伴们合伙入股了当地一家竹制品工厂,搭建了直播间,准备为竹制品带货。
对于想去互联网大厂工作的应届生,他建议要对公司业绩、所要进入的业务组有了解,要找业务组长或者老员工咨询,如果能有一份副业更好,能降低失业带来的冲击。
北京市盈科(深圳)律师事务所李梦晗律师接受时代财经采访表示,三方协议作为合同的一种,其对签署各方均具有约束力,但在实践中,其约束力的大小不可避免受到签约地位的影响,学生在签约过程中往往不具有提出修改合同条款的机会及优势地位。
她提到,在实践中“三方协议”存在只针对应届生一方约定违约金的现实情况,但企业不对违约金进行约定,并不意味着其不用承担违约金,如果确实存在过错,应届生也可以收集证据,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身的权利。
(文中谢祥、潘佳、子康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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