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沃斯观察：全球化受到质疑的内核是什么

在这一届达沃斯中，有一个关注度很高的话题就是全球化以及去全球化的讨论。我们讨论的源头是因为在会议中，快消大鳄宝洁欧洲主席Loic Tassel明确表示，他们在寻求地区化供应链，之后要将欧洲市场销售的9成以上产品实现本地制造。

宝洁的理由很简单，如果每一次都要翘首以盼从其他市场将货运到欧洲，无论是时间还是物流成本都已经高到不划算。

就全球化这个话题，我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对话了欧洲工商学院（Insead）知名经济学教授Atalay Atasu博士，他的主攻方向就是环境及可持续经济，以及供应链。我和他探讨了了宝洁公司的战略转型，Atalay Atasu教授认为，这就是疫情给全球经济带来的长期影响，以后就是一个必然趋势。

按他的话来说，规模经济或者是廉价劳工曾是过去几十甚至上百年经济增长的最大助推力。但长期看来这并不是可持续的。疫情之后，生产本地化必然加速。

“像宝洁这样的公司，就是意识到现在全球供应链已经过分庞大，这其中的风险越来越多。可这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关于’全球化’的挑战，而是整个全球经济发展的系统出了问题。旧秩序失效，新秩序亟需建立。”

对于眼下全球经济的困难，Atalay Atasu教授总结说，首先是气候变化，其次是去全球化。至于地缘冲突，其实本质也并不是冲突本身，而是一个我们的社会可能再度迈向再度两极化，或者说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再度割裂。

如果说还有什么更严峻的问题，大概是冰山之下庞大的系统性难题。

全球经济按照自己的规律已经运行了几百年，就像一个机器一样的高效运营，但现在这个系统显然有些失效。

Atalay Atasu说，现有的全球经济体系如同一个实现增长的机器。这个增长主要指的是“规模性增长”。你的规模越大，增长率越高。要实现规模性增长，就要全球范围内寻找廉价资源和劳工，提升生产效率。你的供应链拉得很长，从采购到生产都遇到风险。

“这一切的潜在风险在疫情发生后暴露开来。过去两年的国际经济问题显示，唯成本效率论的国际经济体系有出其脆弱性——尤其是类似新冠肺炎疫情这种危机出现的时候。第二，就是国际经济增长不可能一路向上永不停息。因为地球资源是有限的。”

“为什么美国和英国会经历40年以来最强通胀，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在过去几十年，他们只关心成本效率，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忽视提升本地产能和效率。”Atalay Atasu说。

如果说以往的国际经济发展体系是以“成本效率”为核心的，那未来新的经济体系将是以“灵活度”和“反映速度”为衡量标准的。所以接下来的趋势就是本地化生产，减少反应时间，增强本地生产能力。这是为了在下一次国际性危机到来之时，可以更好应对。

同理，正在经历能源危机的欧洲同时看到新能源转型步伐的加快。在欧洲，这一战略是为了尽快实现能源的自主性，但这从另一方面也告诉我们，新能源的发展也是为了增加每个国家能源自给自足的可能性。

“生产资源或许无法转移，尤其是矿产资源。但是可以生产链条搬回到本国，最大程度减少对另一个经济体依赖的程度。政府的要务则是保证本地生产供给，同时尽最大可能找到本国没有的替代性能源。”Atalay Atasu说。

当然，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将全部的产业链本土化，因为总有生产原料和资源无法复制——现代经济很难实现自给自足。但是生产本土化的进程相比两年前会加快，范围会扩大。与此同时，一定程度的国际化会一直在那里，不会消失。